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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重难返的解决办法是掀桌,掀桌最轻松的途径肉身跑路。当我又一次踏上离开的航班时,我多多少少对未来又恢复了一些期待。

  过往几次意外的旅途已让我实现物质上的断舍离:随身行李不过几件衣服与电子产品,甚至“定居”时的物品也始终放在摊开的行李箱里。有值得珍视的物品,但都非必要,注重体验回忆,而物品只是勾起感受的辅助。

  然而过往的失意,则让我在精神与意志层面堆积了许多杂物。几大容器带来深刻地教训、旅居摸索的舒适规则、尝试而放弃的爱好与兴趣,如大大小小的告示/警示牌,指引着我小心地越过雷区。而自我总结与指导是为目的服务的,仿佛过去的自我为当下的自我设计了一出好戏,环环相扣通向理想的收尾,而当下的自我却有些应接不暇而演砸了,下一幕的幕布即将要打开,来不及休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

  然而演给谁看呢,过往的痛苦来自于要演给“常人”看,如今的落寞来自于演给亲友与自我看,仿佛我有责任探索世界与创造奇迹。而这或许也是常人伪装的一部分罢了,展现光彩的日子里拥有掌声,而灰暗时刻则归为无趣与自食其果。正如我不太在意行李与物品,我逐渐发现自己也无法从他人的认可中获得快乐了。或者精确地说,我关注地首要是自我认可。

  或许这一表述仍旧有问题,甚至让我想起了过往从“指向他人”到“指向自我”的转向。如今来看,当时的出发点是知道自己得到什么样的未来,摒除外在的干扰,以自我的需求出发做出决定。如今身在当时的未来,却对进一步地细化感到迷茫。这一步地未来蕴含了许多前提假设,做出一系列决定时舍弃了许多其他的可能性,如今到不希望否定当时的选择,而是在面向当下的未来选择时有所犹豫,因为我又一次失去了心中的凭依。

  如今倒是希望实践精神层面的断舍离,在忽略过往自我要求的层面下,发掘当下的自我关注的事物。

  思虑良久,想着不妨先枚举几个。首先在我脑中萦绕的是与信任的朋友合作达成共同实现。这或许是中学时代便萌生的诉求,可惜当时的环境与能力所限,上述这一串限定词能满足少数几个就不错了。在一系列成功与失败的经历之后,我能够尝试着要求更多。

  信任是最基本的出发点,也是心中凭依的来源,个人的信念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想法和选择,而信任某个人,意味着认可,也验证了认可的品质或能力的存在性。过往我体验过信任丧失给自己与对方带来的痛苦,也经历过丧失他人的信任带来的灾难性结果。这段时间,甚至这一年来的落寞,部分也来自于各类信任的丧失。信任与期待相辅相成,拥有信任时我总希望更进一步,也提升了期待。早先只将这种希望放在心里,靠着随机事件前进,而后则主动出击,尝试花额外的工夫创造增进信任的氛围。其结果时,收获的快乐与痛苦的方差变大了,在国内时快乐远大于痛苦,而在海外时痛苦则大于快乐,此消彼长助长了保守主义,即放弃当下创造快乐的动力而专心为未来积攒快乐的能量。可当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出现时,我却一下子无法回复最佳状态了。

  第二个限定词朋友,或许包含着自指的定义,即能让我信任并合作达成共同实现的人是朋友,而满足少一些条件的人便是稍微不那么亲近的朋友。往后的限定词合作、达成、共同、实现,则是我更高的个人要求吧。合作可以是事业(科研)上的,可以是生活与出行层面的,也可以是思想建设与探讨层面的。过往的一些朋友因为发展方向不同,见面时已无法展开许多专业性或深入的讨论,但在短暂的出行见面时,分工完成不同的活动(订餐或制定路线),便会让我感到产生了更多的连结,往往做了什么不太会被记得,而合作的细节则让关系并未淡漠。

  达成是个比合作更难的限定词,因为合作并非一人之力便能完成,否则无需合作一人解决了事,而集多人之力则有更多的不确定性。掌控与接受不确定性,并最终让不确定性导向达成的结果,则是需要更多的努力。这段时间我做了些许尝试,努力去回应合作对象的愿望与需求,期望达成某个目标。很遗憾,我的期望却未得到足够的回应,原定目标也一降再降,最后已无所谓是否达成了。此次的失败,我最初归结于态度与能力,如今我则归结于自己对许多细节上信号的甄别失误,从愿意信任演变成盲目信任。

  共同这一限定词则是指向双方的重视态度或者说共同的目标,在双方地位不公平或不平等的合作中,即使合作达成了实现,可能也只是一方的实现。此处不公平指的是双方投入的心力有别,不平等指一方迫使另一方去做某项工作。过往的失败经历中,往往是我感受到了不公平,于是采取了不平等的态度,一人包揽所有的工作,最终如果我个人能力所及,好歹能够部分达成,而当我意识到个人能力有限时而又未抽身时,往往是痛苦的源泉。

  实现指的是各自的自我实现,我会对自己在事业或生活上的前进感到快乐,而更对身边的人因为我的存在而达成自我实现而感到快乐。或者说,在后者没有实现时,我甚至会觉得前者对我来说是无趣的。个人的前进,收获的要么是利益与名声,要么是能力与技巧的提升,前者已被断舍离清理,后者也是指向下一次更为成功的合作,其最终目的是让身边的人得到自我实现。

  如此来看,我过往“指向自我”的转向怕是要就此结束了。我曾希望通过指向自我得到更多,或者锻炼更多,但收获之时体验过寄回被认可的快乐后,便也逐渐淡漠。或者说,我曾经缺少外在的认可而渴求,却在得到之后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这让我又想起此前闲聊时介绍我此前喜爱《钢之炼金术师》的原因:主人公为恢复身体这个目标而去寻找贤者之石,却在最终获得时,因为会伤害与利用他人的生命而放弃了原有的目标。在绝境时刻,直接想到的也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弥补错误。

  人生中可以有很多目标,如同大大小小的山峰,但无需处处登顶,一览众山小后或许便可以奔赴大海。可以对缺少的事物与能力心向往之,但得到后也无需因过往的努力而留恋,否则过往所得反而会成为精神的枷锁。于我而言,个人的成就与所得最终不过一抔黄土,给予他人的东西也会随着时间淡漠与消散,而寻找与创造自我与他人共同实现的时刻,则会成为未来一段时间我的人生锚定点。

  明确核心想法后,接下来摆在我面前的问题便是,如何快速而准确发现他人的信念与需求,如果契合,如何进一步创造合作的契机。在此之前有个背景假设,便是时间与精力的局限性,与高要求下契合的人的稀有性。早期我经历过一次朴素保守主义的崩解,放下了主动出击的心理负担,这段日子的大环境与小环境又让我养成了利己保守主义,即未发现有利的苗头前执行原有的既定路线。而既定路线总有一天难以为继(便是现今),则需要再度抛弃保守主义,四处乱撞,撞出新的一片天地。

  根据过往成功场景营造的观察回顾,能想到的朴素方案是,刻意摒除八卦闲聊,而直球抛出感兴趣的话题。在此之前则需要刻意收集话题,尤其是灵魂拷问型的。加之我个人偏好务虚而非务实的话题,或许还要避免掺杂过多聊天对象与我自己的个人经历,因为那容易陷入罗列与寻求共同点的耗时陷阱,而对我而言,关注抽象思考本就是我寻求的共同点。

  哲学的灵魂三问大概还是太干瘪与直接了,或许可以润色成为:为什么选择如今的生活,其中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如果抽掉这个东西,还能接受并继续吗?如果不能,那么还剩下什么看重的东西。以此类推。当然这只是一个朴素的拷问模板,或许此后我要通过与人讨论后调整。由此倒是自带了一个问题:最想知道的灵魂拷问的问题。这样我便可以滚雪球得到越来越多的问题了,也可以通过后续者的回答回应提出者的问题。

  只当一个旅居的数学家对我来说是不够的,或许可以试试吟游哲人,到一个地方就开始念叨灵魂拷问。

15:03 2023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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