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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把这一篇命名为《对过去的解答-终》,但在重读《自我与他人》的两篇续(续1续2 )之后,发觉如今的我对待事物思考的全面程度还无法完全覆盖三年前的自己。于是便像以前一样,先写一篇续解决或者说应对部分问题吧。这篇文章里,我希望回应此前“关心”的问题。

  在续1中,我提出了对待朋友新模型的三个维度:交心程度、认可程度、关心程度。根据上一篇解答 ,我可以把这一模型看作是对待挚友的,而把此前的三要素模型(轻松交流、深入讨论、兴趣相投)看作是挚友的准入机制。重读两篇续时,我发觉我构建这一新模型的目的是尽可能的适用于更多的“他人”(如家人、爱人、同事、陌生人),当然对于其他类型的人,模型需要做一些形变与修正。这两种对待这一新模型的态度都可以接受吧。过去的我总希望将所有的问题归一化为一个核心问题并用一个办法来应对,经历博士这几年,我在科研上遇到越来越多无法一时半会儿解决的问题,也有很多转换角度和方法后顺利解决的问题,对这种万事归一的想法已经减弱了许多。且由于近期论文中某个过于大迈步的推广的翻车,我会更倾向于让现有的模型局限在一个比较熟悉和可以掌控的领域来讨论,以免推广过程中没注意细节条件而以至于不适用。所以综合两种态度之后,对待这个新模型的想法是,讨论时我心中的例子大多来自于与挚友接触的经历,得出的结论也告诫自己仅限于对挚友适用,但在合适的地方也可以接受部分泛化到其他类型的他人。

  在这种预防针下,让我来再度审视这三个维度的具体解释吧。如原文所言,交心程度中的五项(排解、交流、出行、日常和帮助)是此前模型的一个重新表述,所以相对较为简略。在上一篇文章里提出从陌生人到挚友的四阶段,可以看作这一部分的细化与重构,故在此不再展开。

  认可程度中按递进可排为把握原则、办事靠谱、有所见解、自成体系。这一划分在如今的我看来都是十分符合我想法的。这有一些具体的原因,来自于近两年来我和朋友的接触所得。有些朋友随着时间变化,在认可程度中达成了跨越,如一位原先我觉得办事有些不靠谱的朋友,如今已经对自己的现状与未来有了一些见解并尝试构建自己的体系,我对Ta的认可程度也在这之中逐渐提升,与Ta的友谊也在不断地深入。另一些原先停留在有所见解层面的朋友也拥有了自己的体系,成为了至少在某一方面让我敬佩与尊重的人。或许这便是成长吧,看到身边朋友的成长会让我格外的欣慰与幸福,还有种早早入手潜力股的窃喜。这其实和续2中提到的时间区间相联系,这些朋友在再次与我相遇时,还是与此前相比有了喜人的变化,并在近年间也在逐渐改变,这种发挥出自己影响力的事实让我对自己与朋友的关系更为自信了。

  不过认可程度也有另一种思考的角度,即面对新朋友。以往的朋友可以在认可程度中获得提升,而有些新朋友往往本就自成体系,而我又缺失了对Ta成长中变化的了解,反而会感到一些疏离感。在高认可度的以往朋友的圈子里,反而会不容易让我走出舒适圈和新朋友接触了。当然我也时常告诫自己要走出舒适圈并尝试和已自成体系的朋友接触与向其学习,在此也有一些进展,并且当我发觉对方自成体系时,确实会有种肃然起敬与想与之进一步发展关系的想法。这方面也能找到一个只停留在办事靠谱或者有所见解层面的朋友的例子,我对其的认可程度便不会那么高,但这位朋友成为挚友的契机则在于在交心程度上走过了较多的阶段,在这个层面上,可以说三个维度都对挚友的程度有所影响,不同的人或许在不同的维度上走得更高。

  关心程度也有一个递进划分,是各自为政、出事时会补救、愿意倾听、主动关心与在意我的想法。这一划分如今看来也十分合理,因为我也同样遇到了以往朋友更进一步,以及新朋友由于在这一点上做的好快速与我拉进距离的情况。对信任程度,我如今也依旧秉持这是与上述三项线性相关的想法。

  将对待朋友的模型假定为朋友对待我的模型,如今看来是一种不甚完美但略有合理的办法。不甚完美指的是,随着遇到的人丰富程度的增多,我明显的感觉到不同人对待朋友的模型必然与我不同,或者说可能我的模型就只适用于我自己。略有合理指的是,我希望用这种办法去反向检验自己能否成为自己的朋友,还是十分合适的,不然便会像占据领地的狮子,容不下一丝一毫地侵占,或者说容易不知不觉中掉入双标的陷阱。

  对于交心和认可程度,目前我较为自信,毕竟近年来与各类陌生人和新朋友的接触已让我有些游刃有余,当然也并非已是完美,某些细节上的注意可以参见上一篇文章。

  对于对待他人的关心程度,则是我一度纠结的点。当初的我曾觉得双方把事情摊开来说,表明各自的观点的想法,在挚友间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于是我便总尝试着诱导朋友说出心中的想法,自以为这便是对朋友的关心。事实当然证明这种想法是不全面的,一是某些问题不是说出来就能解决的,或者说出来可能要被迫在当下去面对以至于更为痛苦,这点我自己也深有体会。二是愿意袒露真心的前提是双方已有足够的信任程度,在我单方面信任对方,而无法取得对方的信任时,这种自以为的关心往往会变成一种强逼。关心更多是在对方有需求时适时出现,而非为对方创造这种倾诉的需求。当然我当时与现在也都意识到,某些在关心层面能力更强的人,能渲染这种倾诉的环境获取对方的信任,并提供到位的情感支持,这一点如今依旧是我需要学习的。不过近年来的一些事件,也让我明白自己在挚友愿意倾诉时,还是能够担当倾听者或关心者的角色的,只是在某些朋友不愿多说时,便把问题和交流都留给未来吧。随时间过去,双方都会成长,也会有更多的能力去面对那本来似乎无解的问题,像如今一样,给出一些潜在的新解法。

  在续2中提及了朋友在不同时间区间时会有差异,由此得出,新相遇时需要放宽期待与新的磨合,以免造成错误的预期和导致失望。此外,某段时间过去了,那个时间区间的友谊状态便一去不复返了,这一点我最近也在不断地提醒自己,因为自己即将结束当下这两年的阶段。不过过去谈时间区间时往往是消极层面,即降低期望。而如今或许可以更为积极一点,因为别离也可以导致各自在新环境中的成长,或许归来重遇之后,以往的隔阂和问题便会消散,认可和关心的程度也可以走向更高。所以对目前一些这两者上我觉得有所不足以至于在朋友关系上让我略有不适的人,我也会愿意等待Ta未来的变化与发展。曾经总觉得此去一别不再相见,但如今却觉得,不再相见的是当下的你我,再见时的或许是未来更为契合的你我。在每一时间段的朋友关系中不留有巨大的遗憾即可,一些小瑕疵,是可以留到未来去修复的。这种把问题交给未来的想法,可以说乐观,当然也可以说摆烂,但其实确实是科研经历的一大影响。所以说读博改变人性格的说法诚不欺我。

  近两年与朋友交往的顺利,以及未来前景的美好,让我似乎有些走出以往第二容器的阴霾,至少关于如何关心他人这一问题,算是被完善地解决了。如今仔细想起,或许这个问题的起始点更为久远,至少在高中时期便有所展现。曾经我纠结于某人的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感到自己汹涌的热情无处着落。而如今对于各式各样的挚友(都不仅仅是朋友),我都能用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可以相见而相谈甚欢,也可以远隔而点滴会意。曾经的偏执或许可以归咎于没有挚友的不安全感,如今的释然或许依赖于幸运的遇到了许多挚友,以及与挚友度过的精彩的回忆。想起旅途中出现不适或者计划失误时,脑内不再是焦急与焦虑,而是与朋友共同面对与处理,这种并肩前进的经历让我的孤独感已大大消怯,也让我对交到更多朋友充满了信心。

  然后便是“寄托自我”的问题。以往朋友关系的挫折,让我问出:将心寄托在他人身上,值得吗?我举了出行作为例子,曾经是先确定出行的人,再决定地点,寄托于自我的直接表现是先以自己玩得开不开心作为标准选定地点,再考虑出行的人,一个不行就换下一个有空的。

  根据近两年的旅行与旅居经历,寄托于自我这个问题在出行上似乎不再是问题。一是先定地点再考虑出行人往往在我对那个地点有所执念以及出行人在我心目中并非最为重要,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如今我的出行和朋友接触的经验也足以让这趟旅程变得有意义而快乐。二是对于某些挚友的需求和特质,我还是会在出行时根据随行人来考虑地点的,甚至为了见一面,是否出行都不重要,畅谈才是第一要素,这一点在旅居这一生活模式的开发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所以在出行这一点上,曾经的我寄托于他人,大四期间周游全国时寄托于自己,而这两年的旅途生活已让我能在两种模式中自由切换了,所以可以说不是问题。

  那在生活的整体方面呢?我想我确实是回不去以往仅仅寄托于他人的心理状态了,那样的前提或许是,我可以轻松面对自己的主业。而申请时的挫折以及进入博士生活后的种种体会,让我越发意识到自身的生活也是一件需要维护的事。随着能力的发展或者在某个特殊阶段(比如当下),我可以将心态更多的向朋友偏转,上述的讨论也扫清了我心中的芥蒂,而在一个长远的道路上,我想我已经无法再随心地对自己说,和朋友在一起是唯一的最终目的了。那种曾经幻想着与朋友共住一栋楼的时刻,如今其实早已短期内实现,而在长期内不再是我唯一所求的了。只能说,在这一方面,我确实变了,可以说变得更为成熟,也可以说变得对自己的选择更为包容。最近刚想到一个有意思的视角,以往寄托于他人的心境可以看作某个性格类型淋漓尽致的体现,而转向寄托于自己时,是在培养自己另一种性格类型,这一类型像新创建的小号,需要更多的训练,但当这一类型也变得更加丰富时,我便能更为自如的在两种性格类型或者说生活与心理状态中切换了,我也为自己的性格造就了更为丰富的层次。这种视角其实暗合了以往的容器论,在此前再次融入第一容器时的哲学阅读和务虚思考时,我并没有放弃科研的主线,虽然曾有冲突但此后便协调完毕。而如今当我希望融入第二容器中对待挚友的真诚与热情时,我依旧可以保留着“寄托于自己”的这种心态选择,前段时间的纠结可以看作融合中的冲突,而如今我则可以接受两种性格的并存。只有融入第二容器的特质,我才不至于在提升自己交往方式时,坠入修炼话术变为人精的泥潭,而时刻将挚友作为目的而非手段。

  对于续1中最后一部分“敢爱敢恨”,实际上在平和地解决“寄托于自己”的问题后,便可以重新恢复一种开放的心态,在下个阶段中,或许便能更加自如地跨出那一步吧。

  至此,算是完成了对续1的回应,也涉及了续2中时间区间的问题。在这一层面上,我自认为已经能够淡然地看待第二容器的问题了。不过“自我与他人”这个大主题下,其实还讨论了另一类重要的他人,即家人,这部分主要在续2中有所体现。在此先感叹一下当时做这种宏大的尝试的勇敢,不像如今的我只敢把问题局限在一个小块上去解决。岔开问一句,这种无知者的无畏能否在未来某一时刻回归我身呢?还是随着不断地成长,变得越发成熟与谨慎呢?

  鉴于我满足于一次解决一个问题,所以我便把对家人的讨论留给未来吧。此外,今早的梦境,也凸显出,目前停留在我心目中的主要矛盾与纠结点,实际上落在了与家人的关系上,而这些问题我已自知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所以其实并不会把它们当做第二容器的问题,不如说是第三容器自带的客观问题。当初谈及“自我与他人”时预先打的补丁,有些临时性,是为了让我在开启科研生活时不会时时回望而停滞不前,这些补丁在短时间内依旧有效,但我想最终我是需要在某一时刻面对这些问题的,正如此前我在解决第一容器问题时展望了第二容器问题的解决一样。

  续2中提及了数个朋友与家人的差别(对客观现状的认知、持续接触性、情感支持、经济支持、对发展的帮助),如今看来依旧十分有效。此外,如同续2文中所提,第一、四项和第二项的一部分是朋友的三维模型无法兼容的,引入时间维度后能解决第一、二项,对第四项还是无从下手。如今看来,时间维度其实只是解决了第二项,因为随着年龄增长,与朋友接触的增多和与家人接触的减少,以至于对两类人的接触都是断点式但都始终是未来可期。所以核心问题留在了第一项和第四项。

  具体而言,对第一项,我需要尝试向前追溯,甚至要到我出生之前,将某些问题在根源上进行合适的处理。这一方面,与朋友的关系和问题实际上发端于小学初中而形成于高中,那时我已经较为清楚地理解现状,而且中小学时代遇到的问题也都是中小学生层面的,由如今成长后的我来说还是较为容易的,但与家人相关的问题,实际上是永远大于我现有的年龄的。不过,随着我年龄的增大,实际上我逐渐开始度过当时父母生我时的年龄,亦即,我或许能在未来更加理解我小时候我父母的心态,做一个简单的年龄计算,或许我得等到三十多才能补全我年少时期父母的心态,所以第三容器里遇到的问题或许是一个长远的问题,更何况即使那时,我也无法切身感受年龄变得更大的父母的心境。

  对第四项,或许能在下半年入职博士后后慢慢解决吧,博士申请的意外已经让这个问题的解决延缓了三年,并加剧了这个问题在我心中导致的冲突。这几个月的我应该是没啥办法去处理了,我甚至打算称这回出国后的我为第四容器,以此来隔离第三容器中与家人之间的种种待解决的问题吧。

  随着人生滚滚向前,能力得到了提升,遇到的问题的难度也指数增长,以往我自认为三阶导数为正,而指数型的所有导数都可以是正的,我能否再度激发自己的潜力,或者说我是否有足够多的潜力能够激发,以至于我前进的脚步赶上问题难度的脚步呢?

12:05 2022/4/2
第三容器末尾的
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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