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话剧在我心目中从文青的陶醉和格调中滑落为一项常见的文化娱乐活动时,我发现我的文娱口袋里已经满得需要整理一下了。去年的旅程中,“如何生活”被解构为寻找合适的娱乐方式。许多寻找许多尝试在英国的半年中都得以实现。如今我似乎有更多的选择,又似乎不论选择什么都殊途同归。

  泛文化、泛娱乐的概念并非我所原创,它们早有自己的定义与对应的领域。比如泛娱乐可能指的是电视、互联网带来的以真人秀等模式为载体的节目,追求给观众带来简单直接的愉悦刺激。泛文化则注重于以新的形式展现文化中的种种元素,它比泛娱乐多了一层文化属性,表面上似乎贴了一层金,但若不仔细辨别,不过是把载体改成文化传播罢了。

  在我个人的理解中,“泛”即可以包含互联网时代娱乐、文化的衍生品,也可以包含早先的文化与娱乐模式,具体而言,衍生品包含电影、电视剧、动画、线上课、纪录片、真人秀、自制视频,而早先的模式包括书籍、报纸、杂志、话剧、博物馆、艺术馆、讲座。如果要更泛一些,不妨将桌游、电子游戏也加入其中。下文的讨论也会在这几项中展开。

  我想先把书籍、动画、电影和近年来接触的话剧放在一起谈。书籍曾在我心目中占有最高的文化地位,当然在书的类别中也要细分,小说提供故事性的娱乐与少数核心思想的点播,通论与专著提供系统而专业的理解与认知框架,我曾从通俗小说转向文学名著,再转向各专业的普及书,最终走向了哲学书籍,这条历程让我在大学时代之处自动地走向了通识性质较强的课程,也让我对理解这个世界有了更强的渴望。书籍的支配力在我修哲双时达到了顶峰,而在大二下我的生活逐渐转向学术后便走向式微。我不再写“书后闲想”,不再在看完一本书后有长时间的反思,也不再一本又一本地沉浸在书的海洋。这在美国的时间里到达了低谷,如今也不过是从低谷回复到正常水平而已。回想曾经所有的碎片时间(地铁公交飞机路上)都会被拿来打开手机里的电子书,而如今却对着互联网生产的各种垃圾感受着似有似无的短时快乐。不知究竟是我的心态变了还是这个时代变了。这或许是交杂着的,我对科研优先级的提升让我的生活中无法塞入长篇的阅读书籍的时间,也不能接受一本书籍未读完不了了之的无所适从感,打开一本书变成了需要考虑的事,而互联网技术的进步则让更多的信息充斥在我的眼前,一个大新闻或许便比一本书的干货更直接打动人,因为书会有一种过去感,而大新闻却营造了“虚假”的当下感。

  我曾数次希望重新拾起书籍,但至今我对书沉浸的极致恐怕只能停留在那半本《存在与时间》了。这篇文章的目的在于,彻底削减书籍独尊的意义,而将其融入各类泛娱乐中的一项。

  为了更为清楚地解释这种融入,让我以动画和电影为例,它们对我而言,开始于中学时代,在塑造三观的年少时光中达到了一个高峰(峰的位置略有偏移),而在大学时代中最终走向平复。它们不像书籍,在我识字、建立起自己认知时便与我相伴,而是在我人生的某个阶段中走过了完成的历程。我对它们的态度,最初是远观而不理解的,印象深刻的错误印象,对于动画是,十二集的时间怎么能讲一个完全的故事呢?对于电影是,一个半小时触及的思想深度必然是有限的。在我心目中,动画天生的比较对象是电视剧,而电影的对象是书籍。当我从一个模式的文化娱乐转向另一种之前,必然会带着一种固有的偏见与比较。这点在我接受话剧时也有体现,此时的话剧的比较对象便是电影了。然后第二阶段是观看优秀的作品,或者说优秀对我而言都不足够,我要看的得是“神作”,先是有口皆碑的作品,然后是小众而有独特风格的作品,我的心态是,在有限的人生里,为什么不先看最优秀的作品呢,看过优秀的作品后,普通的作品便不太能够入眼了。第三阶段则是观看佳作,这已经是处于一种惯性状态了,是观看神作后无所适从时的填补。第四阶段则是非出新的神作(有时仅仅是佳作)不看,也就是说,动画和电影在我心中已归于沉寂,像一个挂在墙上的奖章,不到特殊时刻只作为背景,直到有位关注它的客人出现,才会拿下来拂拭。在这个阶段,动画和电影也稍有不同,电影一般只有一个多小时,有时就像夏日的雪糕一般,吃了就吃了,打开前不过出于偶然,看完后也不会在心中挂念。十二集的动画也有这个效果,但毕竟不像电影业那般成熟,能达到朴素娱乐要求的作品并不多。

  对于动画和电影,我可以自然地接受这种它们已在我心中不再掀起波澜的事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它们诞生的历史毕竟不长,将这段历史中所有的神作都看完是有可能的,其他过去的作品或许只是对神作的拙劣逼近。往后可能会有新的神作,但那还不知在哪一天的未来。而书籍,毕竟它有着数千年的历史,而且与其他各种文化娱乐模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改编动画、电影等),在我心中始终不太能接受将它和动画与电影放在同一个状态。但现实状态的确如此,我似乎也能接受。不过现在当我看一本书时,一般是发现了过去的某本优秀的书,而非当下新出的书,所以或许还处于第二阶段发现小众佳作和第三阶段的惯性状态吧。

  对于书,另外一件可谈的事是初中时书籍在我生活中的集体退隐,小学毕业后的转换环境,让我丢失了对书籍的乐趣,直到初三保送后才慢慢捡起。这段时光实际上是值得仔细研究的。不过它处于我的前启蒙时代,理解起来需要更多的努力。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恐怕小学到初中的时光,塑造了我许多的性格吧,这些性格恐怕直到大学毕业或者现在,才慢慢被淡化,我由此也进入了一个新的人生的性格模式。看来发现自我这件事,并不在于发现当下的自我,而也要关注自我的历史对当下自我的影响。这有点历史学与考古学的意味。

  再来谈谈话剧吧,它对我而言最初有些文青高格调的意味,而如今似乎也可以拿那四个阶段去套了,最初的理解不过是第一阶段的偏见罢了。就目前我看的几个话剧,雷雨、玩偶之家是看的剧本,从书籍层面曾给我触动,而现场看的话剧则多是喜剧,像是扩展版的小品。我仿佛并不期待比电影更受时长、场地限制的话剧能体现什么深刻的思想性,大多就是围绕着模式化的感情故事、融入或好或坏的笑料展开。目前在我看来更多的是它的社交属性,即和某些人一起看,与放松属性,就像春晚看小品带来纯粹的快乐一般。某同学曾谈及其不可复制性,但这点其实并不成为吸引我的一点,因为人生有限,时间滚滚向前,许多事错过了也就是错过了,并不值得特别留恋。这点或许艺术馆更为相像,也有特殊的场地、也有文青的意味、也有不可复制性、一般也能很难解读出思想的深刻性而停留在表面的愉悦享受(这幅画很酷,那副画很好看)之上。对话剧和艺术馆,其实我是可以从第一阶段迈入第二阶段的,在我看来这种模式化的对待文娱的方式似乎可以套在各种事上,只是它们的现场性让第二阶段进展得没那么迅速罢了。但如同音乐会可以临场听也可以在线听一般,我觉得线上虽然会损失一些,但还是可以保留一些神韵的。不过也正是这种局限性让我不太敢大踏步地进入第二阶段,而是先在第三阶段踌躇。当我对动画和电影最后收尾的第四阶段有所理解后,我有理由预见如果我走完整个流程,话剧也会如它们一般隐居我生活的幕后,而当这些事被我预知后,我便没有特别地兴致去实施了,保留着无边际地探索,或许比获得地图后有目标地前进,多了几分神秘感。

  再谈谈如今对我而言方兴未艾的纪录片、在线课吧。博物馆其实也是它们在现实中的延伸。我想这种模式其实代替了早先书籍的文字媒介,而是把静态主动翻页的书变成了滚动出现的字幕与声音。加之二三倍速,这种应接不暇更有一钟沉浸感。这或许是新媒体时代对我带来的改变吧。不过在自己写过论文后,对文字只是思想的脚印这个概念更为印象深刻,许多想法在写下时,为了更为系统与完备,做了不符合思想顺序的调整,而这些与讲座便很不一样,讲座中更看重的是一种思维的流动,所以就格调而言似乎还是讲座更高一筹,只是书籍能让人听几百年前人的思想,而讲座只限于当代的学者吧。所以似乎不妨把讲座看成另一种版本的书籍的第四阶段,如果用这个态度来看,或许我对书籍的执念也可以在这里得到化解吧。毕竟近来的数个讲座还是对我有许多启发的,这些启发不亚于当年在书籍中获得的启发,加之与他人的讨论(如今的我已经能够构建一个不错的讨论环境了,这比当年看书时无人讨论的状态好多了),我认为还是能够得到不亚于原先靠书籍获取的知识和思想的。

  对于报纸和新闻节目,因其时效性自动会进入第四阶段,且工具性更强,在早先的文章中有所讨论,近来的态度则更为脱出了,原因是,在有其他更有趣的事做事,看新闻就没什么意思了。杂志或许是高中时代还没有新媒体时的替代品,现在可以理解成它们变成了各种公众号和我看得各种乱七八糟的文章。它们可能会隐含零散的思想碎片,但大多是杀时间的。这么一想,杂志或许也摇身一变实际上活在我的当下生活中呢,广义而言,知乎像杂志中的短文,B站的视频像是杂志中的图片(记得当年看《看天下》时翻阅各种神奇的设计时的乐趣)。至于真人秀和电视剧,在我看来像是时间换快乐而没有文化附加值的娱乐产品吧。电子游戏也趋近于此,但有时会附加一层社交属性。在有其他选择之时,我一般还是不倾向于选择他们的,毕竟人生有限,娱乐无限。还是更有文化附加值的活动吸引我。

  文至于此,有点就想草草收尾了。梳理一圈文化娱乐模式后,我个人对各种活动的态度有了一个定性(虽然依旧模糊,在文后还得想想)。其实此处应该有一个对之后文娱活动的态度和时间分配,但我还并没有想好,便先这样吧。

11:12 2020/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