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态与抉择
写下前文初段少年的失望 后，我生活的基调从探索与改进又回到了保守与自我压迫。外部环境并没有大的变化，单是心态的变化便让我在种种抉择中改变的偏向，由此导向了未来的整体变化。
近来的活动让我又一次明确的意识到，海外的生活每时每刻都产生抉择，大到考虑参加会议，小到每顿怎么吃饭。原因很简单，没有轻松而随性完成的活动，每项抉择完成时，都需要花费一定的精力与时间去实现。不选择当然是一种抉择，只是会饿死加社会性沉寂罢了。
在繁复的一系列抉择面前，节省心神的办法就是塑造个人的价值观体系或者说偏好体系，先明确自己的核心诉求，再看各个选项之间对诉求的回应程度来抉择。价值观体系为长久以来形成，而短期的偏好或者当下的心态则更容易改变（当然也需要一些关键节点）。所以心态的改变，就立刻让我的生活发生了系统性变化。比如过往的周末留空用于遇见新的人或者体验新活动，如今的优先权则交给了长远的科研规划如写论文、办签证参会等。后者本就是上学期的状态，反而是前者是回国精神充电后带来的额外尝试。但在体验过美好的事物和状态后，我也对这种变化更为敏感。此前便分析或感受过，这种所谓指向“长远”的生活不过是一种挣扎的生存状态罢了。正如人在饥饿的时候最想填饱肚子，生存的状态下我也明显地变得自私而只关注自己的节奏。原先自我禁止的活动如打dota、向父母与朋友倾诉发泄在我看来都是自私的产物，因为起出发点就是索求而不是分享。在心态转变后，我当然也允许自己解禁这些活动，否则会造成更严重的精神创伤。
而现状与过往博士阶段最大的差异是，此前真的可以关起门来只管自己，如今许多强制的活动让我需要面向外人。我自认为“不正常”却需要表现得“正常”，否则（我认为）会受到外人负面的评价。这也是压力的来源 里提到的同事压力。在这种差异的背景下，此前形成定式的生存状态也并不稳固，亦即即使是为了生存，我也需要摸索出一种新的状态。
这忽然让我想起了博士初期的半年内，我意识到自我剥削的极限后，被迫用放松半天到一天的办法让生存状态长期运转，也由此引入了看国产剧消磨时间的爱好。最后难以为继时，世界倒是给我开了个玩笑，先是打开了一扇窗，在我正打算搭梯子钻出去时把窗关上又打开了门。当时的问题在那个境遇下是无法自行修复的，直到两年后带着饱满的意志再度面对，也不过是战个平手或者点到为止。如今也正是处在发现问题而打补丁的阶段，不过我已不再相信补丁能修上心中的大洞，而是寄希望于让整体状态坚持到生活改变的时刻。好在相比此前的不确定性，如今的我意识到两个月后的长假期必然能为生活带来改变，甚至一周后的学术访问或许都能刷新一下心境。
不过这总得来说还是一种逃避心态，我大概得接受“逃避可耻但有用”（虽然我没看过同名剧）。过往三个容器诞生的源头，以及和解时带来的经验教训，就是要避开生活的锋芒，意识到未选择某些道路并不代表失败，因为人无需在同一时刻承载所有的苦难。它们像三个大坑，让我掉进去又挣扎着爬出来，但整片地面并不全是坑，即使如今的第四容器或许要面对比以往三者都更大的坑，坑与坑之间仍旧有狭窄的平路可以走，因为坑的定义本就蕴含了平地的存在。只可惜平地之间可能不连通，要跨过数个坑来到另一个连通分支，就需要顺应着世界的力量跳一下了。
这篇文章的目的，便是想把“遇到问题”的心态扭转成“解决问题”的心态吧。当问题汹涌着接连出现时，容易让人产生弃疗的僵直心态，然而失去希望或者说看不到希望才是最大的惨淡状态，前文我也只是提到了“失望”，而我不想用“绝望”。逃避时，也是想着问题可以暂时搁置不去面对吧，如果问题还带上强制当下决定的属性如电车难题，那才是把人置于更加极端的境地。开启第三容器前我经历过一次，由此带来的创伤或许永远都无法抹平，或者说抹平的时刻，便是我自认为通关事业，寻求新生活的时刻。
上文最后一句，或许是我如今最本真的希望。言语被说出或写下时才真正诞生，也同时产生了力量。我意识到自己不再完全享受事业，而只想着通关事业时，事业的重要性在我心目中其实已经彻底完蛋了。过往我当然还需要一段时间发现自己的本心，不过如今我觉得也不必自我遮掩，或许可以直接承认这一点。只不过，直接承认似乎又在心态上向前迈出了一步，由此又会带来整体抉择的改变，比如我可以毫无压力地在理想生活出现时抛弃事业，如今继续展开只是暂时的蛰伏罢了。这让我想到《月亮和六便士》，曾经事业能成为我的月亮，如今却成了六便士，在登月火箭还未造出时，不妨先玩一玩叮当响的“金钱”游戏吧。此处的六便士已不再是世俗意义下的财产和名声，这点早在初读这本书时便被我抛弃了，而是事业上的发展前景和成果。
消灭一个兴趣最好的办法便是把它变成工作，我原以为靠自己的热情能避开这点，没想到还是落入了窠臼。如今或许还处在兴趣未被断根的阶段，我倒是仍希望在它不再与工作结合后能给我继续带来纯粹的快乐。过往的一些兴趣，便是被消灭得过于彻底，以至于直接上了禁绝列表了。另一方面，我也需要小心地保护好目前理想的生活，而不让它也变成工作吧。将一个长久以来的兴趣献祭给事业和工作，或许已经足够了。
11:37 2023年3月5日
表面乐观实际似乎更加悲观的
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