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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寻得所爱。这篇文章只是徜徉下的随笔,并不涉及爱本身。写作本身不过是心境的记录与体现。

  标题来自于从哲学到人类学 ,我点开才意识到这是前年开展历史清算的生日文,而我想到它只是因为标题。我曾苦恼不论中哲西哲,随着历史时间线遍历,始终没有回答我渴望的关于爱的问题。让我如获至宝的,也只是《存在与虚无》中“给对方自由,而让对方自由地被吸引”这一简短的描述,以及萨特和波伏娃并不算成功(也不算不成功)的开放式关系。此后受友人影响发现了《情爱现象学》,在笛卡尔认识论还原、海德格尔存在论还原前再加了一层爱洛斯还原,少少看了一些,深得我心,此后看完时理应补上书后闲想,甚至可以尝试作为(我)发现爱、维持爱、体会爱的参照。

  哲学的美妙不在于具体的哲学著作,而在于在给出定言的精准描述后仍允许被质疑与进一步丰富,而质疑或丰富的素材,便来自于现实生活的直接感受。我可以随意曲解“现象学”、“沉默”、“存在”,甚至“爱”等大词,因为它们在言语上不过是有趣的游戏。重点在于我和面前的这位他人的共同解读,然后导向实际的行动。这种意义上,哲学只是一个中转站,一个手段,通向美好、幸福生活的手段。

  昨晚听到了所爱之人振聋发聩的叙述:哲学和宗教源自于痛苦。靠自己的人走向哲学,靠他人的人走向宗教。外人实际上总是靠不住的,但对痛苦的人而言,它有用就够了。

  这让我联想到本科时学哲双的三个人,一位热衷宗教学,一位崇尚实干派,而我则着眼于以哲学解决我遭遇的爱与意义的问题。幸运地是,在哲学上的探索、以哲学的方式思考与生活,确实让我建立起了不依赖于外物的意义体系。而对于爱,属实要加上人类学的作料才能诞生。我近来不断复读马克思的话“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只是改变世界在我心中仍只是余兴节目。同样我受感召尝试阅读《薄伽梵歌》,却执着于思考如何将克里希纳的宇宙形体转变成我能实际展现的“伟大形体”。根本意义上,哲学是渎神的,把神消解后,却不希望替代神。有人获得了自由,却仍在自由带来的枷锁,改变世界有时会劣化为告诉这些人,你们的自由可以来这儿换取更好的东西。人并非时刻需要自由,因为需要落脚带来的安心感,却也需要随时保留走向自由的可能性,所以解放是无穷尽的,至于是否必然层层推进,那或许还得看伟大之上是否还有更加伟大(的生活设计)。当然这里的“伟大”,不过是对“再次伟大”的诙谐运用与调侃。

  去年的生日文爱与真正想要的 倒没有那么多雄心壮志,因为彼时着实遭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苦,且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最为难熬。如今天亮了,似乎可以松一口气了,但多少还会心有余悸,只希望未来更多的美好能在回忆里与它对冲。

  让人心情有所释然的,是从哲学到人类学 中几个长期期望至今全都化解:理论与现实的划分可以被归结于上文提及的以哲学中简化与抽象的方式理解与应对世界,但保留人类学的态度去体会以及享受真实的拥有无穷多细节的世界。我需要在技术层面继续锻炼的是切换的速度,甚至最终将两者融为一体。身边亲近的朋友会更支持与鼓励后者,精细的磨炼也着实让友谊更为平滑稳固、令人安心。而始终让我惊讶的是所爱之人反倒更为欣赏前者,并称其为“全力思考的大脑十分性感”。可能我本就渴望这一点,只是身边太多朋友的言论让我始终会自我怀疑,直到被点出我实际上像个“迷宫”时才些许释然。迷宫意味着预先设定各种规则,进而演化出千奇百怪的回路,如果只在迷宫中随意行走,可能会看到许多精彩的侧面,却无法走到我心里。只有理解迷宫的规则,才能轻松的避开多彩侧面的迷惑,直达我最为柔弱、也最希望被肯定、理解、接受的“终点”。当我掌握更灵巧的切换速度,那自然便能塑造一栋“移动迷宫”。此时大门的敞开更为容易,不至于隔着一堵墙始终过不去,但大门的紧密也会变得毫不留情面,使得不论怎么走,永远可以凭空冒出四堵墙。不过我倒是也不太会刻意变得灵巧,因为如今的状态会有人肯定,也让我舒适。总得来说,理论与现实中,我确实是坚定地站在理论这一方的,用精准的观察像手术刀般切开现实伪装的外衣,这种好奇感、探索感与征服感仍旧让我沉醉。这让我联想到近来重看《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男主(一个外科医生)与许多情人性接触时类似的心态。这里没有诗化,却给人带来满足与欲罢不能,而他的诗化的一面则只展现给女主,此时的感情甚至在性接触后才开始蔓延。这本小书着实美妙,中学时代入某个总想着逃离的情人,而如今的心境与经历中,则更能体会男女主的关系。只是书里的故事让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过上另一种美妙幸福的生活,因为于我而言,在数学和人类学上的探索足以代替性接触。把人看作人本身是我的性偏好。

  第二个长期问题,“对爱的发展、转变、消失等环节以及最终能拥有的可能性抱有疑问”,如今已有具体的样态可以追溯,甚至可以通过平静下来后的复盘来了解另一方的视角。我当然不敢妄言我能将爱一直延续下去,但我对我了解爱、学会爱、领会爱这点增长了不少自信。至于“人是否终将孤独”这个问题,交给存在主义解决吧,于我而言只是个子情形而已。《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男女主最后在车祸中去世,倒也并非不能接受。但在去世之前,我不介意将自己的“伟大形体”尽力发挥到极致。

  第三个长期问题,“进一步尝试解决家庭的关系”,这正是前文在场与命运 中号称结束历史清算的重要一环。当时写作时家庭状态已然稳中向好,如今这个月我已经能从家庭中感受到爱,也给家庭带来一些爱。我在新状态下与过去朋友的相见也让未清算的历史节点在不断向后,以至于上大学前的心结实际上都已经解开了。对于大学后的三个容器,回溯简化版本分别指向友谊共同体、亲密关系与内心脆弱点、个人发展与家庭矛盾,不论及未来可能的新滑坡的话,第一容器已能让我释然谈及,甚至已经成了挖梦想的金矿,导演、作家、文艺片演员、人类/社会学家、空间创造者、梦想收集家,这串列表甚至可以写得比大冰的还长。第三容器已写出了一个看似理想的剧本,能让未来五到十年都有大致的方向,当然仍需实际的点滴努力与转变。第二容器中的亲密关系在哲学的引导下也能够写出剧本,而对于内心脆弱的核心,被抛弃感和害怕被抛弃,我仍然无法释然,其一的体现便是那曾抛弃我的人们仍会我成为迁怒的发泄口。对于两位关系曾经破裂或几近破裂的“朋友”的良好应对,让我逐渐拾起一些信心,相信在平和理性的情况下情况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不过如今我也只能将他们归为“熟人以上,朋友未满”。而对于某位一次又一次让我锻炼出的能力几经失灵的人(我一般以纪念品指代,取“留下最痛的纪念品”为意,只是此处“留下”的主语并不是当事人而是上述提及曾经友情破裂的朋友),我只能暂时告诫自己还不能感情用事,时刻先以解决问题为主。好在这已不再是个亲密关系问题,只是个人类学议题。就像我费尽心思地为父母写出关系转变的剧本并为实践铺好各种道路,我在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后理应也能做到。只是对父母的解法和核心要义是“不再关注父母本身”而将其某种意义上看作实现家庭关系的“工具”。虽然我可以说服自己只是在短暂的时刻中以工具的角度思考,而在问题化解后便能回归“人作为目的”,但这种道德洁癖还是让我暂时不愿意对其他人也解开这个封印。康德当然也说“人不能仅仅被当作手段,而应同时被当作目的”,可我想在对待重要的关系中保留“人始终被当作目的”,或者至少保留“人只有在解决某一重大问题时才可以被当作手段”且尽可能减少这一法则的适用范围。所以我想再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而不必让自己破戒,在此之前,便先冷处理吧。如今享受炽烈感情的我,毫不介意对不值得的人保持冷漠。

  于是历史问题被凝结成“直面被抛弃感”,不仅是在理性的时候能够直面,而是在感性中需要敢于直面。如今这团东西在我的内心深处,已经演变成感性一碰就会控制不住眼泪的模样,且这种反应甚至先于理性思考,甚至能造成语言模块被压制而说不出话来。此前它被心中许多别的东西包裹着,直到去年年末让我第一次发现了它,并且如今在体会过两次半时,给出了实际的命名。第一次发现并不代表第一次出现,而只是第一次意识到。另一个例子便是情绪严重时的腹泻,我在翻聊天记录时无意间看到某次与纪念品的约饭后肚子坏了三天,当时只觉得是饭菜不干净导致的肠胃炎,如今回望才会解读成情绪所致。命名代表着一个括号(这出自于现象学加括号即悬搁存疑的思想),让我能在理性上把那团东西括起来来讨论,最差的情况下也可以直接设立屏蔽词将其直接屏蔽,使得不受其影响。较好的情况则是与朋友或亲近的人的接触后甚至接触时去尝试直面它,并逐渐对其脱敏,然后产生理解、分化,直到能够应对它。最“好”的情况便是已能一笑置之,而成为重要的历史素材而不再影响当下和未来。此前我会受另一位朋友影响,担心如此会降低我性格的复杂性,甚至纯粹性,但目前我的态度类似如下类比,正如爱与性交织出现,但更熟练的理解性和应对性反倒能让人专注于爱,并让性降格为一个重要的手段。此处的前提是我更关注爱,但损失是我可能不再能体会不到懵懂的性的乐趣,“知道了就不能不知道”。要“直面被抛弃感”,最终也并非与此脱离,我甚至允许保留“恐惧被抛弃感”来时刻警醒自己,但历史积攒的“被抛弃感”对我而言是需要逐渐分化消解掉的,因为我认为它的存在也不利于爱的绵延。我化解家庭问题的初心也是如此,一切在我心中会阻碍爱的东西都会被我视作需要搬开的大山,哪怕是愚公移山也需要时刻想办法解决。在这个意义上,我的自我认同便是“爱真的高于一切”,我也对恋爱脑的描述欣然接受,因为在恋爱脑的背景下仍能用理性模拟出人们追逐在意的各种名利性烟酒咖。或者说,我着实尝试践行“爱洛斯还原”。

17:06 2025年3月9日
新生活在面前铺陈嵌合展开的
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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