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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续前文定义自我 的思路,我需要在新容器的设定下设计自己的生活。这件事自身会对我的生活造成极大的影响,因为自我认知造成的心理暗示时时刻刻影响着前进的方向。

  首先,我生活中的核心要素需要是“预留”,即我希望随时准备好接受生活中的巨大变化,这里的变化往往被许多人默认为变故,因为变化前的生活对Ta而言是稳定而可接受的。对我而言,变化则意味着通向幸福时刻的可能性,因为此刻的生活对我而言虽然可接受,但并不处于一个我满意的稳定态。

  与预留相对应的即是“截断”,利用外在时间安排(如学期结束、航班起飞)为当下的生活标定一个终点,截断后的生活只有几个大致的想法,而我可以根据截断倒退当下生活的安排。这种方式对曾久居的北京和待过的老家仍旧奏效,所以“定居”需要心灵上的安放,身体上我总可以相对自由的离开。目前我还希望我的生活保持阶梯式跳跃,即是每一步跃升已经越来越艰难,因为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只靠一点水和食物为生的日子,和幸福放松有归属感的状态,都可以成为生活的稳态。我太相信人的适应力,以至于我不敢放手选择“顺其自然”。我往往会对到达新环境的第一天印象深刻,甚至让它奠定了这段生活的基调,因为那个时刻是未曾适应而最为敏感的,许多在地的人习以为常的事都可以成为惊讶的点。此时快速判断哪些点根据理想生活的标准可接受,而哪些不可接受,成为未来如无必要不去打破的准则,于我而言是十分必要的,虽然这实际上很“反常”和“刻意”,但这或许是我试图保持独特性和定义自己的方式。

  这便造成一种内心的紧张,因为内心的诉求和眼前的可得产生了冲突。更严重的是,某件事每天或时常会发生,比如吃喝住宿,比如社交文化环境,并且我曾经历过更好的状态,这就会导致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中,所有城市都被拿来和心中那理想或具象的某座城市比较。这种紧张当然可以根据融入当地或当下来缓解,但对理想的偏离导致的结果便是在理想的选择出现时发现已无法适应。而我此前又已被这种紧张磨损的身心俱疲,选择关机重启,在放松的心态下重新选择可接受和不可接受的界限。

  另一方面,我也理解在世界各地创造自己的生活泡泡并不可取,而我也并非故步自封不愿尝试新事物之人,新环境带来的刺激往往是阶梯跳跃的动力。坦白来讲,这一次来到波士顿,换了住所,进而改变了饮食方案,再把美元和人民币的消费力预期调整为1:1,生活状态已经和八月时住学校边吃学校食堂的上海和以往的北京大差不差。虽然这样的直接结果就是交完税就会月光,也就是工资水平比上海和北京同样的工作差了几个档次。月光会导致探索额外生活的可能性受阻,也就是逼迫我在维持可接受的日常生活和未知的额外生活中做选择。当然东食西宿是我一直以来尝试的解法,应该也是保留各方优势的局部最优解。

  暑假在北京、欧洲、杭州、上海的生活让我明确意识到我对生活条件的容忍范围实际上很大,对条件不断提升的严苛只是因为在生活状态中其他部分中的不满所致的补偿心理,如同悲伤时的暴饮暴食与购物欲望。这种不满当然说白了就是源自于科研活动中不断打转的恶性合作关系带来的痛苦,和同事间尬聊八卦带来的疏离感。前者是家人问题解决大半后安全感流失的主要原因,而后者在国内的社交生活中也逐渐浮现,或者说我本科时本来就是逃避这些来到美国,而只是意识到美国也是如此罢了。化解这两个问题都能让我的生活更进一步。我原以为关机重启后可以试着彻底放下这些,但到波士顿一周的生活让我意识到,在生活状态提升的强心针下,我还是愿意再做些许尝试。当然与此同时,我也希望在生活中开辟一些新的方向,因为我已经把上面两个问题作为科研生活中,甚至是人与人交流中的结构性问题了,即付出努力后也最多只在一事一人上克服,维持自己身边泡泡中的平衡。过往来到新环境后的突破被我归结于新环境中我能够结识的人带来的筛选性,这让我更容易发现志同道合的人,即使这些人原本和我就在一处,也需要一同前往另一处才能相遇。在外部环境的自然筛选达到上限后,制作属于自己的筛子则更为重要。任何一座较大的城市里大多藏着志同道合的人,因缘际会的邂逅无法强求。参加活动与自己办活动往往是常规有心人的选择,于我而言也有种种缺陷,其一便是从多人参与的观点探讨转向单独深入接触的困境,因为参与多人活动本身筛选掉了愿意沉静下来一对一探讨的人。在一座城市有稳定居所的情况下开个不为赚钱的书店或许是未来的某种可能性,甚至此前学校周边都有不少可以借鉴的场所。如今我还是会先试着参加他人办的活动来观察借鉴,可能也不会对结交到好友抱有很大的期待,权当截断前的了解和尝试了。

  “制作自己的社交筛子”这个open question大概也就占据周末半天此后的思考时间。在日常吃喝和常规的工作和科研交流活动之外,我仍有较为充裕的时间可供自由安排,此前两年生活收敛到的常态是全力做科研,其余时间用看电视剧打游戏甚至在云端版学术出行麻醉自己,而麻醉的核心目标是获取虚幻的归属感,再鼓起勇气面对科研的一地鸡毛。如今全力做科研这一假定已被抽掉,花多少力做科研对我而言仍是一个疑问,因为它仍是我的爱好与些许的梦想所在。一个检验方式当然是尝试新事物,然后观察自己的偏好。我近来尝试过看电影、看科幻小说、学习尤克里里、写小说,后两者仍需要投入心力,在没有朋友或其他外部状态额外加成下,会被我自然地放在科研优先级之下,因为科研中也有学习与输出的环节,而我还没有学会在多种爱好中切换,科研作为爱好也的确能为我带来足够的快乐,所以估计它们还会继续蛰伏,因为第一判定是要让自己感到舒服。我倒可以提升前两者在生活中的比重,并对作品中设定的情境展开更多的思考,对应的核心open question是“探索新的梦想(而非爱好)”,对我而言,爱好和梦想最大的差别是,追求前者是为了在开展活动时感受到快乐,而追求后者是为了实现或发掘人生和生活的意义和可能性。做数学科研是爱好,证明某个猜想就是梦想了。因为过往梦想的实现(或放弃),如今储备的可明确向前进的梦想已经所剩无几,不知道向哪个方向走的梦想(比如探索亲密关系,比如化身吟游诗人)倒是还有不少,以至于探索梦想本身都成了梦想。这么看,还是制作社交筛子以创造社交泡泡作为截断前时光的梦想比较靠谱。

10:10 2024年9月10日
头脑发热逐渐冷静些的
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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