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与原谅
好消息是,在上一篇文章 后,产生梦想、积聚勇气的机器不知怎么地开动了,我根据生活的刺激一连串地蹦出许多梦想,世界又在我的眼前逐渐展开了。究其原因应该是终于下决心跳出此前的圈子了。坏消息是,第三容器又死灰复燃了一会儿。
我曾为第三容器设立“体察自我情绪与状态”的open question,如今能为许多情绪命名。但此前往往在一场对话或活动之后回归平静,产生反思和理性分析的时刻,只有幸福时当时就被辨识到并就此放弃思考沉浸其中的。一些因自己过去回忆产生的负面情绪,如果身边恰好有朋友,也能够立马展开理性的分析和讨论,使其不影响当下,并贴上个情感创可贴,未来再度回忆时便优先回溯与朋友共同重新面对的场景。但与人接触时被诱发的(负面)情绪,以及诱发时激活过去的记忆带来的情绪,因为对方本身便是情绪的原因之一,如果Ta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话,只会为我带来更进一步的伤害,且一般此时我处于非理性状态,只有事后回归理性才能展开一些分析,但新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最近接触精神分析(简称精分)中移情与反移情的概念,前者指的是过去回忆引发当下情绪,所以叫“移”,后者是A对B展开移情,将B拉入A过去经历的某种情绪模式,B在被影响下产生的情绪称之为反移情。精分流派中A是咨询者,B是咨询师。B需要观察哪些是激发的情绪,哪些是自己的移情,在分析中排除掉后者造成的主观影响,并用前者(反移情)来推断或理解A过去的情感状态。
在哲学学习中,我始终不信任精分,部分原因是在大众流传中,精分把许多事归因于童年时期,且往往不承认分析失误而是找补,有伪心理学大礼包的嫌疑。但上述移情的概念让我觉得我不妨偷用精分已经造好的词,重新发展自己的一套理论。根据我对心理咨询粗浅的理解,大众层面流传的所谓心理调节,实际上我一直在对自己使用,所以我暂时坚持此前的态度,即“我自己某种层面上有心理疾病,然而这不妨碍我依旧是正常人,且我可以通过自己的系统同时保持和跳跃正常和不正常的状态”。上文提及的“情绪创可贴”的办法,事实上是某种自我心理咨询疗法(有点类似于暴露疗法),我此前所谓的“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安全感”,指的是我大体上已经不受过去的负面情绪记忆所困扰,已经较少出现在交流中主动移情的情况。这实际上让交流少了许多负担,因为我在交流中的诉求更少了,而是更愿意探求未经历的部分。
而“身边的人没有足够的安全感,让我感到格格不入”这一说法,即指向着与部分人交流中,我承受着对方的移情,因为我希望共情与理解,会不自觉地配合对方的演出。如果我以理想中的心理咨询师的理性状态在这一场合,那或许可以作为帮助对方化解未来移情的角色。如果对方是陌生人偏熟人,那激活的是理解与善意,如果对方是挚友偏爱人,那激活的是爱意与支持。但有一类人我仍旧不知如何面对,即是曾经的熟人偏朋友,伤害过我,我从其他地方化解后已经原谅过去,但相处模式没有发生变化,所以再度接触时仍在持续不断地对我产生伤害,并偶尔激发过去的伤害回路,此时创可贴的效力便大大被削弱了,因为产生了新伤。不过最差的情况是我可以再和制造创可贴的朋友接触,更快地造出几个来抚平新伤,可创可贴无法预防新的伤害,它只能允许新的伤害产生。正如安全感并非需要时刻的保护,而是让人相信有危险的时候会有保护一般。
在这种意义上,波士顿的一大问题实际上是遍地伤害回路,而只在今年五月激发出一个治愈回路。这学期的一大特点是过往的情绪boss关变成了精英怪依次出现,让我逐渐形成了“现在再经历过去的痛苦时已经能轻松或费点力便能应对”的信念,然而我也不想留在波士顿遭受持续的放血,除非我是一个受虐狂。
第三容器的一大核心问题是家人,确切的说是父和母,我曾经把父母和朋友并列,但我始终将这两个词合一使用。此前与朋友接触时意识到及时三个人两两能接触,三个人在一起的情形也是不一样的。此时我想我需要做的是彻底将父和母当做两个人对待。从我自己的视角来看,过去两年多为自己贴上若干心理创可贴,加之给家庭经济上的输血后,我与母亲的关系已达成了与好朋友那种互相独立而又互相扶持的状态。而我与父亲、我父亲与我母亲,以及三个人的关系,仍需要输更多的血来恢复健康,我也意识到此时需要的血包不是经济,而是心理、情绪、状态层面。但具体如何做我仍不知道,所以它大概率是未来的一大open question。并且,我已明确光有情感上理解与支持已经不够,还是需要理性的手术刀。事实上,我一再意识到我的父亲是波士顿最大的伤害回路。
此处我坚决反对使用原生家庭这个词,即使在最广泛的含义下原生家庭指的就是和父母的关系,但大多数情况下往往指的是童年时期的与父母关系,而创可贴这一步实际上已经消解了童年的各种负面影响,以及我正在面对当下的影响。我实际上是可以随时切断这种影响的,只是我在还未找到伴侣之前的余兴节目罢了。而且让人哭笑不得的一点是,我爸已经从家长群里学来了幸福童年支持成年这种说法,也就是已经拿起了精分的武器来试图让治愈了童年创伤的我变成遭受童年创伤的我,再试图对我进行治愈(或者控制)。滑稽地说,用给青年的我造成创伤的方式,来覆盖童年时的创伤。如果我继续在此纠缠,我与我爸的关系便会演变成魔法对轰,即二阶(青年版)精神分析和一阶(童年版)精神分析对拼。然而精分最大的问题是“只”执着于从过去挖掘而忽视当下,而我是专注于当下甚至是未来的。
这学期刚来时,我看了电视剧《边水往事》,看到主角来到三边坡,一开始欠下一百多万,并有个找到亲人的主线目标,在主线目标达成时,因为对当地人与生活的感情,借由钱没还完这个说法继续留了下来,而当最后这份感情因为三边坡的“吃人的社会”而消磨殆尽,甚至发现感情本身也是操弄人的工具时,头也不回的逃离了三边坡。在那时,我心中由电视剧《棋魂》而来的“从初段少年变成二段少年”的梦想便被“逃离三边坡”所挤占了。我可以在世界别的角落成为九段,但三边坡一定无法让我成为二段。
另一个故事则被我总结得更早,便是《钢之炼金术师》中最初目标是用寻找贤者之石恢复身体,而真获得贤者之石时,却因为它“伤害”了他人而选择不使用,这看似背离了最初的梦想,实际上打碎了“自由带来的枷锁”。
17:29 2024年11月14日
距离逃离三边坡还剩7天的
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