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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用控制变量法把生活中不令人满意的点拎出来逐个击破,最终落脚在孤独上,而在参加各类线上线下的社交活动后,我忽然明白,我最为渴求的是陪伴。

  按理这篇文章的核心在上面这段话中已然说尽,但不妨让我来详细展开说说,或许又能激发起新的联想与观察角度。

  首先控制变量法在过往尝试或提过许多次,分为两部分,一是指的是面对生活中最显著的令人不满意的点先上手全力解决,过往是食物、学术压力、封闭环境、阴郁天气等,二是指在显象化的点都看似有个解决方案时,将当下的环境与记忆中的过往更为满意的环境做比较,思考缺乏的更为抽象的点。至于如何发现自己对生活不满意?在务虚的状态不受影响下,在尽力思考(我称之为挣扎)便是不满意的表征,因为令人满意的生活我会自动切换为沉浸模式。

  食物的问题上学期的牢饭理论已然给了个不差的答案(至少相比于在北京整天嚎着无饭可吃的朋友而言),核心逻辑还是既然已经对食物环境判死刑,那就涉及一套最简洁高效无需思考的判定法则来每日稳定实践,至少能节约大脑每天纠结消耗的缓存和纠结后依旧糟糕的挫败感,不过可能身上略微要挂个debuff。

  学术压力的事一言以蔽之是认定了未曾设想的道路的存在性却还未着手构造,用造虚无缥缈的梦的办法使得它并非生活主攻的方向,因为另一方面就科研能力和成效自身而言还是肉眼可见的大有长进的,所以这也只是成了一个小小的debuff。

  封闭环境的问题上学期以大开大合的远途旅行下猛药治了一波,这学期的两周学术或旅行(而非旅居)一波看上去是可以接受的节奏,再提升频率便要复现《在云端》的咨询公司的生活了,已然明确吃不消,而降频的前提是要在波士顿本地展开新的活动。这一方面倒是略有buff,稳定出行意味着生活中总有未被安排满的留有思考的空间,而非被推动着不断向前直到假期高强度的尖叫和挥斥方遒。

  阴郁环境的问题竟然在拉开窗帘后就解决了大半,波士顿着实总是下些烂雨,但每周居然还能有天看到阳光,此前还试着复现寒假旅居生活时的散步,也确实找到了令人宽慰的人气和小湖。我着实也很难将不满发泄在天气上,更意识到要看阳光照不照的进心里。

  甚至连过往成为主要问题的家人、社交、经济等问题,似乎也逐渐退居二线而仅仅成为debuff。身上挂一些debuff固然不时令人难受,但当下生活的美好本是足以与其对冲的,它们并非主要问题却又时刻蹦出来牵扰思想时,必然是生活本身还未让人全心全意地去过。

  检视如上种种“理想生活”的可能阻碍后,我意识到问题出在别处。甚至并非过往版本中的虚无与自欺的问题,而正是一再讨论的爱情与朋友的反面,亦即孤独。这些词或许过于抽象,需要我用尝试-观察自己-调整变量的方法来细致分辨这些词背后对我而言究竟意指什么。前两篇文章着眼于爱而不得与爱情与友情的差异,这当然是长久以来的老问题,我把它们再度摆上台面不过是再次强调这么多年来我的经历和尝试不过是让我能够直面它们,对于如何解决,我属实没有头绪,甚至知晓理性对于感性问题的边界。

  将问题明确的表述出来是解决问题的一半,我在意识到爱对我而言是重要的终极问题的时候,忽然想到为什么不让这一“对我而言”成为我自己的定义或标签的一部分呢?我多年来纠结于我所理解的爱情和友情与流俗之间的差异,使得大部分情况下我只能不断丰富友情的定义而让爱情成为孤悬的概念,而后收回爱情的定义权后又肆意地用它挤占友情的空间,让我时刻处于爱而不得的状态。而或许二者对我而言就是一体的,我将客套和利益交换的与人交往归结于社交,抬高友情在我心目中的重视程度,社交让我疲惫甚至走向沉沦,而友情本便是让我放松且能成为终极目的之一的事物,我无需因为强调对爱情的重视程度而把友情的定义庸俗化。对于交往没到位的他人,或许也应该大胆地承认他们并非朋友而只是熟人,甚至是敬佩或惺惺相惜的人。

  当我允许友情和爱情的合流后,我便又可以拾起过往让我感到轻松的宣称“我想和你交个朋友”,由此也便可以放任缘分未到的人错过了。我愿意为朋友舍弃我拥有的东西,在地性即当地的圈子便是之一,但我更为舒适和习惯的交往方式是先认真观察再敞开心扉,因为我知道每个如此的人的命运都会在未来被迫与我不断地产生联系,一旦产生的联结便很难断掉了。我经历过数次单方面或双方面的决裂,不过都是在等一个更合适的场合再度相见,我仿佛梅菲斯特,打完赌后直到满足浮士德的感到满足的愿望前都会纠缠不休。

  我此前认为自己对共同兴趣造就的朋友关系并不向往,因为兴趣了解的催化剂也是枷锁,或者说兴趣创造了第三者即外物的语境,让双方在这个语境下都多少物化(标签化)促使对方了解。而我更希望结交的是兴趣背后的那个人,发掘人的特质。早期我因此把这个人的兴趣也延伸成了自己的兴趣,企图以此获得更多的接触机会与闲谈话题,近期我拒斥爱屋及乌地模仿他人兴趣而着眼于兴趣自然的契合,因为我在过往的生活中多少养成了诸如讨论、出游、泡澡等兴趣。但控制变量法总会给我创造出一些反例让我不得不继续降低对兴趣的依赖,即契合我兴趣的人也并不能成为我的朋友,甚至愿意倾听我思绪的人都让我在成为朋友的冲动前对对方有情感大师或者取材的小说家或者人类多样性观察者的担忧。当我得知过往引以为豪的信息搜寻能力在咨询行业是常态时,推理出投其所好也是一项能够锻炼的技能也并非难事。这甚至让我对人类学家的身份有所忌惮,正如当年对哲学家和哲学史家的分辨一般。

  回想一下,我和能被我称得上朋友的人们的共同兴趣很少,因为我本身没什么兴趣,更谈不上对生活的热情、活力,去年暑假我甚至在与朋友的交流中把工作与兴趣二分的生活都给舍弃了。在我面前只有每天睁眼到闭眼之间的生活,和思绪中对过往的回忆与重述和对未来的谋划与期待。这么一看,但凡偏离这一点的我应该都算是戴上社交面具在过着“与人打交道的生活”而非“和朋友创造与享受的生活”。或许这种态度也能归于广义的兴趣,但更像是对人生终极目的的回答了。

  而再仔细想想,我始终向我愿称之为朋友的人们索求的,是陪伴。由此出发,我才自然能推出孤独的解法并非学术或休闲活动的社交,也非游览世界广大与刺激的旅行。这也是对灵魂安放之处的回答。我只在有足够能量时才去参加社交活动,回住处后或许还要充能;我曾倾向于旅行,也用旅行检验我心目中的友情,因为出行的几日双方会被动地相互陪伴,而旅途中忽略旅伴而转向旅行自身则是我个人的重大雷区。我试图用各种角度去解释过往旅途中也是友情中的重大冲突,发觉失去互相陪伴的耐心应该是目前版本能够理解的症结。

  这种诉求当然是极为个人的,甚至源头的理由也是很容易在小学和初中时的经历发现或建构的。早先我默认这是所有人至少所有我的朋友向往或认可的东西,如今在我发觉或创造了这个规律后,或许便会不自觉的又把具体的人往这个抽象的框架中套,但至少我可以从这个角度控制变量去实验陪伴对我心情与生活带来的影响,如果它确实有效而又符合我自己的心意,那为什么不暂时把它纳入对自己的定义呢?曾经的主要问题往往在获得重大进展后悄悄转变为二线问题,对陪伴的渴求自11岁起始终是我人生抹不去的主线,并不妨碍某一天我重回10岁的我。

20:28 2024年3月9日
即将再临异世界篇的
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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