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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淡如水的诅咒信任与孤独 ,有关朋友的问题贯穿这个学期始终。下周便是这学期最后一周,而后我便会因为过往的安排暂时转向家人,此刻那反倒是一片令人轻松而宽慰的领域。然而正如数年前我将朋友和家人都作为“他人”而一并思考,如今的偏重家人不过是在朋友一端跌入低谷的表现罢了。

  上一回在孤独问题中点出信任的缺失,而指出问题后没有对应的活动,便容易成为错误归因的一种而随风飘散。如今对症结的理解又多了一种,便是在信任的人面前无言后新的归因。虽然我深知现状未解决时,这类归因与试错会不断重复,我也会越发缺少耐心和失望,心中不自觉的也会产生更高的要求,但或许就让我把这当作一种理论游戏,作为与稀里糊涂生活的倾向对抗的手段。

  这要从此前对“幸福”、“痛苦”与“爱情”明确的认知与命名开始,我试图为某类相似的感受赋予一个名字,使其可被自己讨论,形成一定的判断和应对准则。上篇文章之后,我在日全食之日又经历了一次“痛苦”时刻,用语言描述或许是“眩晕感”、“沉浸甚至沉溺在情绪中不想思考”,而在理性路过大脑的片刻,我迅速的意识到了这种感受与上学期我命名“痛苦”时的相似性,于是意识到自己处于痛苦中。而后首先的应对方案是需要一些外界的刺激来让我回归世界,但我又身心疲惫无法对刺激做出及时的反应,于是便“麻木”地往外走,看到公园的长椅空着便坐下来吹着春风。而后历经一通操作终于缓过来,回住处后也延后了所有的任务而专心放空大脑恢复状态。

  当觉察到“痛苦”的存在时,仍会不自觉地被吸引,但会像上次为孤独和虚无划分界限一样,让痛苦与进一步的状态如“抑郁”隔离。此前因一些事件,让我对抑郁的状态和如何应对产生抑郁倾向的他人抱有疑问,如今对痛苦的体验与觉察或许能让我多明白一丢丢,但再向前深入体验抑郁和洞察抑郁的本质则是我目前无法做到的事。

  这便导向了这篇文章标题,对于未曾体验过的感受,我该如何理解?或者将自我与他人调换,如何向他人传达对方未体验过的感受?对于第二个问题,我此前提出过类比法,调取他人独特但可能相似的感受,以不可言说的无穷应对无穷。而这的前提是明确自己的感受,并猜出对方在那一情境下也是类似的感受,并将两种感受都以同一个抽象名词命名,使得它们被同时考虑,当我在谈论自己的感受时能在对方的经历中找到对应。而这种解决方案并非第一个问题的完全镜像化,因为此处的前提是双方都经历过同一个感受,只是一方或许未曾将其命名罢了。这种感受传达的过程,实际上不过是命名传达的过程,包括我认知中的一些词,也是通过这个方式和我实际的体验联系起来的。当然对被传达的命名的真切的体验,还需要在经历新的体验时能敏锐地将其做归类。

  这当然是一种理性私以为是的介入感性世界的方式,因为理解一个哲学或数学概念并运用的过程便是如此(或许需要引用一下纯批)。这种试图总结与发现规律的想法必然挂一漏万,也是人们常常人云亦云地愿意在感受上稀里糊涂过的原因。而正如科学规律不求适用于所有现象,我对感受的规律也不求适用于任何自我之外的他人,也不求适用于所有新发生的情绪体验,只是将一些常出现的感受命名,以此来发现感受中的细微差别,以及新的未被命名的感受。或者说,这更像一种物种分类学,世界上必然有许多未被发现的物种和亚种,但不妨碍物种学家学习界门纲目科属种的同时对新物种的出现感到激动。

  回到第一个问题,我对孤独的来源又多了一个归因,便是不被理解。这倒是和前段时间我声称“我是最好理解的,因为我的思考遵循一些规律”看似有些矛盾。原因有两方面吧,一是此前我常抱怨的,身边人与人轻松接触的环境的缺失使得每次见面都得有个由头,否则都是各忙各的,在由头之下,甚至老友相见都成了个务实的问题,事务性交往后便已无心力涉足促进相互理解的话题。第二个便是第一个问题指出的,我关注和体验的感受与身边人本就不一样,即使有类似诉求的人出现,也容易满足于或者不得不接受简单的回应,因为环境便是如此。这也导致有时我有余力时,能轻松地辨识出一些问题的症结,然后排出几枚我自己并不会使用而被“常人”广泛接受的方案供其挑选,如果对方满足于此,似乎交谈就结束了,对方寻求常人的帮助,而我扮演了一回常人,维护了常人的权威性,转头再靠自己反抗常人。因为我预先觉得,此刻面对的对方是无法理解我的(这当然便是信任缺失的原因或结果?),如果我不扮演常人,对方便会化身常人反过来攻击我。这算不算某种泡利不相容原理,需要更高的能量才能强制让两个人都无需扮演常人。

  可即使在非“常人”的环境,依旧会受到第一个问题的拷打,平常的人千篇一律,不寻常的人各有不同。感觉再说下去又回到异类与联结 那儿去了,所以得打住,正面应对这第一个问题,才能让我更明白镜像问题,试图解决自我不被理解而感到孤独的困境。

  此回出国前夜,与朋友们聊天时便感受到这种对方有困惑想和我讨论寻求解决办法,而我因未有相似经历只能以拙劣的想象共情然后瞎提方案甚至直接宕机。在这一情景下,我做了一回被信任却未给出恰当反应的角色,这倒是促成了学期初我对他人不理解的宽容,因为我自己也做不到。上一篇文章中提及的“和自己相近的人交朋友”,或许需要明确为我更倾向于和能相互理解的人交朋友。上文提及了我对他人的单方面理解和我无法理解他人的情景,似乎最平和的情况也只是诉求的一方宽容对方而寻求别的方案。这样的前提是处于轻松的交流状态,而若诉求的一方本身处于痛苦或其他强烈的状态中,同时又因过往的交流对另一方有较高的期待,那无力甚至不屑的态度便会导向信任的崩塌和隔阂的建立。由于不接受常人的状态和周围环境所致,我在未提前预设扮演常人或是科研之外的时间都处于强烈的情绪状态下,由此也对接触的人更为挑剔,时刻抱有产生共鸣的诉求。

  朋友的问题是中学时代起源的,彼时有着无端的幻想,身边人不契合,便专注自我的提升,以待遇到更合适的朋友。同时还抱有朴素的善良,即使对方算不上朋友,帮人排忧解难本身便是一件乐事。两者都源于对外界的低要求,将期待交付未来。如今的挣扎当然依旧是急于将未来在当下实现而不肯降低要求,以至于对提升自我和帮助他人都失去了过往强烈的兴趣。近来也会想承认如今时机依旧不完善(说不好听点就是承认当下的失败),然后拾起往日的态度。可惜这条路也是存疑的,因为我力争与循环论对抗而试图向前。此时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便是封存(而非倒退)并暂时转换阵地。亦即容器论的老办法。去年国庆十日谈掀开的尘封的盖子,不妨拿层保鲜膜先再盖回去一些。

  这种情境和第二容器末尾有些像,我甚至类比性的想到了明年春天火车周游美国的点子。但实际上仍有所不同,因为……(我想了好久理由),波士顿已经和北京一样成为了舒适区,日子能还过得去,只是还无法满足我核心的诉求罢了。或许更可笑的是,因为我身在波士顿,舒适区反倒会成为不舒适区,我已能预见未来以过客的心态路过波士顿时,也能有令人惊奇与愉快的体验。仿佛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最初总能聊点发生的事,而当涉足当下的困惑时,有时便显得有心无力了,这似乎便是淡如水的关系所能达到的极限。所以不妨说是,我将淡如水的心态应用于所有过往的关系中,终于接受了诅咒,留下些许的希望给未来浓烈的感情吧。

11:35 2024年4月20日
痛定思痛定思痛定思痛定思痛的
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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